“如她所言,锁上她的手,去她府上。”
太后复又看向郑合敬道:“你去将赵公绥的黄册拿来。”
郑合敬恭顺称是。
周行章拿来锁链,缚住了郁仪的双手。郁仪跟在周行章身后走出慈宁宫,途经张濯身边时,郁仪目光与他有一瞬间的交错,分明看到张耀的目光落到锁链上,流露出一闪而过的心痛之色。
她对着他笑了笑,什么都没说。
慈宁宫外阳光刺眼,郁仪微微眯着眼睛,周行章目光冰冷,不带半分感情:“我会带着你骑马回去,但周某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。”
“好。”郁仪轻轻点头,“同大人不必将我当作女子看待。”
她本不会骑马,再加之双手被锁住,更加无法保持平衡,周行章一手拽着她手上的锁链,单手握缰,沿着朱雀街疾行而去,到了梧桐街上都仪的住处外,他又把郁仪单手拎了下来。
“钥匙?”
郁仪道:“在我怀中。”
周行章挑眉,郁仪平静道:“周大人可自取,不必在意我女子的身份。”
她坦荡磊落,周行章神色一哂,将她手上的锁链打开:“你自己开门吧。”
郁仪问:“不怕我跑了?”
周行章一手握着马鞭,平淡道:“你会跑吗?”
张濯尚生死未卜,她自然不会跑。
郁仪取出钥匙将门打开。
她知道这本黄册被她锁在哪一个抽屉里,这个东西关乎张耀的性命与清誉,她很难信过任何人,所以才坚持自己走这一趟。
周行章从始至终都跟在她身后,寸步不离,她每次拉开抽屉之前,周行章都要先验过抽屉里的东西才让她上前。
郁仪将黄册裹好放进布袋里走出了屋门。
走到院子里时,她看见丹桂树下还晾着那张她自制的夹宣。
临入宫前,她曾买了很多草药,试图自己将宣纸做旧,以此来判定哪一本才是真黄册。
她走到丹桂树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张泛黄的夹宣。
单从外观上看,的确在她的一番炮制下,纸页泛黄,看上去已经被存放了好几年之久。
只是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一处极微小的孔洞上。
这里似乎有被虫蛀过的痕迹。
身后,周行章已然开始催促:“不要耽搁了,快走。”
郁仪深深吸了一口气:“好,走吧。”
她对着周行章伸出手,任由他重新将她的手锁上。
*
回到慈宁宫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。
郁仪走进门时孟司记正在给众人倒茶。
周行章把她手上的锁链解开,她走到太后面前,将布袋中的黄册取了出来,双手递交给太后。此时,郑合敬早已将赵公绥的黄册取来放在太后的案头,现下两本黄册一左一右地并排放在一起,处处透出一股诡谲的古怪。
只不过赵公绥的那本黄册上遍布着斑斑水痕与烧灼的痕迹,纸页泛黄,上面写着的字迹也有些模糊。
二者的内容除了账目上的不同之外,几乎是如出一辙。
太后的声音还算平静:“叫画廷的待诏画师一并过来,辨认旧书字画他们也算是行家。”
郁仪感受到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背上,她知道是张濯,却依然没有回头看。
画廷的待诏很快被请了过来。
太后将赵公绥的黄册递给一名姓崔的待诏:“你来看看。”
崔待诏蹙着眉细细看,赵公绥冷笑道:“崔待诏可要看清了,千万不要走眼。”
这一句看似是劝告,实则是要挟,崔待诏额上的冷汗登时冒了出来。
这一本黄册还盖着兴平年的印,崔待诏小声对太后说:“娘娘,这本黄册原本就泡过水,又经烈火烧灼,字迹已经不易分辨,只是这印......这印是真的。”
官印都是宫中工匠亲手镂刻的,在不易发觉之处,也有自己防伪的暗纹。
这种暗纹并非是常人能辨认并伪造的。
太后接过他递来的黄册,翻过数页,神色不改。
复又看向郑合敬:“廿州地方上的青册在哪里?”
各州的黄册都有两本,一本在各州官府里留存,一本送入瀛坤阁装册。因为瀛坤阁的大火,兴平二十八年的各地青册已经被陆陆续续调入了京城。
郑合敬答:“在赵首辅那。”
赵公绥见太后的视线转向自己:“臣前阵子带着翰林院的人一起修复黄册,的确接手过甘州的青册用以核对。这本青册现在在翰林院,臣这就命人去取。”
说罢招来身边服侍的小内侍,刚要嘱咐几句,太后已经看向同行章:“你去。”
赵公绥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:“看来娘娘是信不过了。”
“不是哀家信不过你。”太后的目光看向他,“而是灵佑也该想着避嫌才是。”
说罢,她又叫来崔待诏:“苏舍人这一本黄册,你也来瞧瞧。”
崔待诏双手接过,翻开扉页,双手登时开始微微发抖,他看了一眼太后,又看了一眼赵公绥,嘴唇几次开合都说不出来一句话。
“说话!”太后猛地一拍桌子,吓得崔待诏狠狠打了个激灵,扑通一声跪了下来。
“娘娘,这本......这本也是真的………………”
此话一出,所有想 -->>
52、千秋岁(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