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刑部虽说还没给他定罪,可空穴来风,张大人做了什么想必心里也清楚。若不是张大人畏罪想要烧了瀛坤阁,咱们也不能从这些黄册里找出端倪。太后与陛下对你还
是太过容情了。”
"且臣听说,前朝曾有不少官员,初一从国库里调出一笔银子,先到宫外找地下的钱庄存入,待到月末用银子的时候再取出,赚上一个月的利息。张尚书本是行家里手,只怕臣兵部这七十万两欠账,就是被他挪到宫外去了。”
“依臣下看,今日慈宁宫种种,只怕是张濯自己畏罪,想要自尽罢了。”
傅昭文气得浑身打,连说了三个字:“瀛坤阁是他烧的,抚州的银子也是他贪的,如今你兵部的亏空也是他做的。他张显清当真是有三头六臂,若他真贪了数百万的银子,如何他名下也不过是田庄数座,水田十数亩,就连府上的仆从都还不
如你王尚书的一半?"
“他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这,你们竟还想泼脏水,致他于死地?”
太医正在为张濯行针,听傅昭文如此说,张耀还想说什么,就被太医一把按住:“别动,毒血若过心脉,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。”
傅昭文闻声回头,只见张濯对着他轻轻摇头,示意他不要再说了。
张濯分明看见傅昭文眼底泪光闪烁,不由得弯唇,用唇语道:“没事。”
他的目光越过太医,轻轻落在了苏郁仪的身上。
她垂着眼看不清神色,只见暗红色的血开在她的衣摆上,她静静站在人群外,手轻轻握成拳,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。
苏郁仪外放出京时,曾口口声声认下了泼向她的全部脏水与污名。
他五内俱焚,反反复复断言要为她翻案,她却一次次回绝。
那时他的心情,大抵和此刻的昭文一般无二。
他们都想拼尽一身修为张开双翼,护住那个在他们心中最珍视的人。
纵然那个人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脆弱。
张濯又想起了前一世的今天,傅昭文被所有人当堂指认贪墨之罪,傅昭文自知百口莫辩,立刻想要触柱而死,以自证清白,却又被锦衣卫拦下。
那时的张濯虽已入阁,却也只是个醉心文海的纯臣,未曾识得官场如刑场般诡谲狡诈的一面,也没有料到这些人的手段是何等的乖戾残忍。
那一天他和傅昭文跪在一起,回天乏术。
直至赵公绥指着张濯对傅昭文说:“你忍心让你的爱徒受你株连,断送他的仕途,因你之罪而流放西疆吗?”
这一句诛心之言,傅昭文老泪纵横,终于颤抖着认下了自己的罪行,并恳请太后与皇上不要牵连到张濯的身上。
纵然张濯苦苦相求,他都心意已决,誓不回头。
于是,在那一年的秋天,张濯失去了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师。
想到这里,他竟觉得身体上的苦痛并不难以承受了。至少,这些不必由傅昭文来承受。
郁仪恰在此刻抬起头,她与张濯的目光撞在一起。张濯对着她微微颔首,她的目光就变得更加坚毅起来。
她穿着那件带血的衣袍,穿过攒动的人群,一路走到太后与皇帝的面前。
双膝跪地。
此时此刻,疼痛将张濯的五脏六腑都撕扯在一起,他脸上冷汗涔涔,却好像感受不到终一般地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意。
“娘娘,下官有话要说。”
慈宁宫内的声音都低了下来,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郁仪的身上。
她目光如炬:“娘娘,张大人是被冤枉的。”
“请娘娘和陛下恕下官死罪,下官府上有廿州黄册的原件。赵阁老呈交给陛下与娘娘的黄册是伪造的。”
这一句话一出口,除了张濯之外,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张濯的目光清冷,复又带了一丝触动。
前一世他义无反顾地想要保护昭文,这一世,苏郁仪也在义无反顾地保护他。
另一边,赵公绥并不相信郁仪的话。
他语气中颇有几分轻慢:“苏舍人,娘娘与陛下面前,话是不能乱说的。”
郁仪看向太后:“赵阁老用廿州的黄册定了张大人的罪,说单从廿州的账上有四十五万两的缺口,因此张大人才不惜和周朔平联手,打起了抚州赋税的主意,想要拆东墙补西墙。后来又觉得除了甘州之外,别处的缺口也太大,区区抚州仍然堵不
住窟窿,所以联合抚州知府,在黄册的封页上做手脚,干脆将瀛坤一把火烧了个干净。”
“可甘州的账,分明没有半分错漏。从兴平年到太平年,十年来全都是对的。”她目光灼亮,“甘州不过是边陲州府,连年税银比不得浙江的五分之一,若真是贪墨,何至于在这里动手脚。分明是赵阁老自以为此地偏僻,户部的官员也鲜少调此地
的黄册用以核对账目,在廿州的黄册上造假更不易被人发觉。”
赵公绥面沉如水:“苏舍人,污蔑老夫是重罪,你此刻信口开河,在娘娘与陛下面前大放厥词,你不怕死吗?”
“死又何惧?”郁仪凝视他,“苏郁仪两袖清风,蹈死不顾。”
郁仪看向太后再次稽首:“娘娘,下官愿戴上锁链,但求娘娘让下官回府将证据取回。”
“同行章。”太后沉吟, -->>
52、千秋岁(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