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部侍郎熊寅奉皇帝之命,暂领户部之事。
郁仪去户部几次,都能看见他皱着眉心拿着算盘一筹莫展。
也不怪他头大,张濯是一等一的算学高手,不论是拨算盘还是心算都比别人快上几倍不止,在户部这些年里没人能在这项上越过他去。
白元震私下里告诉郁仪,这阵子张濯不在,他们忙得脚不沾地。
末了,白元震小声说:“整个户部都知道张尚书是冤枉的,只是这件事是赵阁老牵头,没有人敢替张尚书辩驳,即便有,也得先秦到御史台那边,一来一回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。今年的税银又要到了,正是一年里户部最忙的时候,等清算了进了国
库,就该过年了。没了张大人,怕只怕户部的年都要过不好了。”
郁仪道:“我现在也不知道张大人被看管在哪里,你们那边有什么门路吗?”
白元震摇头:“这样的事怎么好让我们知道,傅阁老倒是来过几次,你要见他吗?”
“傅阁老?”郁仪微怔,“他怎么会来?”
“傅阁老入阁前曾管过盐税的差事,过问户部的差事也有过先例。”白元震见郁仪发问,不由得也忖度了一二,“近来的确是来得勤了些。”
张濯被收监后,傅阁老四处奔走,对张濯的事最为上心。
她一边感念于他们二人师徒之情,一边又害怕傅昭文太过心急容易被人抓住把柄。
另一边,太后正在听司礼监的人汇报今年各地税银的情况:“押送税银的官船要入京了吧。”
掌印高世逢道:“快了,最多三五日就能能到了。”
太后颔首:“也好,到了之后记得让张濯......”
才提起这个名字,太后便也想起,如今张濯已被释了权。
“叫熊寅去做吧,他在户部也有七八年了。”太后淡淡道。
这个熊寅泡在户部的年头比张濯还要更久些,这几日没了张濯却成天哭丧着脸,像是出了天大的事。
张濯在户部做得越得力,太后心里便越警惕。朝臣理应做料理国事的一根铆钉,却绝不能成为重心。所以熊寅再苦,也只能咬牙挨着。
周朔平家中的确查抄到不少和张濯往来的信件。
司礼监的几位秉笔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不敢出声,只有郑合敬对太后道:“娘娘,这几封信是伪造的,和张尚书的字迹并不一致。”
他手里握着张濯写过的票拟来对比:“张大人的字更藏锋,不似这信中的字迹这般锋芒毕露。”
另一名秉笔左韫和高世逢对了对眼神,又各自错开。
出了慈宁宫的门,左韫才忍不住骂道:“郑合敬的心未免也太高了,怕不是瞧不上咱们司礼监的衙门了。”
高世逢抬了抬手:“咱们算什么,哪里能和太后娘娘比。”
左韫悻悻:“咱们司礼监的人最不该忘本,哪个不是得了干爹的关照才有今天。他郑合敬要不是有干爹,只能在蚕室里等死,还能有今天的造化?”
“你不能拦着他郑秉笔做好人。”高世逢冷笑,“前几天死的周朔平都忘了吗,周朔平救人不过是为了索取报答,杂家可和他不一样。”
“是了。”左韫笑,“干爹救人是积功德,菩萨前头都会记得干爹的好处。”
他们这边已经走远了,郑合敬还跪在太后面前的地毯上。
太后捏着朱笔,偏过头来看他:“你胆子倒是大,得罪了高世逢可不会有好果子吃。”
郑合敬恭顺地垂着头:“奴婢只是娘娘一人的奴婢。”
太后笑笑,对着他招手:“到哀家近前来。”
郑合敬膝行上前。
太后拍了拍他的肩:“哀家记得你的好处,你放心。”
听了这话,郑合敬猛地抬起头,眼中溢出动容之色:“奴婢不敢奢求娘娘垂爱,奴婢………………”
“你的心思哀家明白。”太后单手撑着头,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郑合敬的眉心,“若是高掌印欺负了你,你便告诉哀家,嗯?”
郑合敬摇头:“高掌印不会欺负奴婢的。”
太后一笑置之:“好了,你回去吧,有事哀家再叫你。”
郑合敬才出门,恰好遇到皇帝从丹墀上走来,他便又跪下行礼。
“是郑秉笔。”祁阳记得他。
倏尔,郑合敬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,他比皇帝也不过才大两岁,会不会太后也只不过是拿他当个孩子看。思及至此,他脸上又浮现出郑重其事的神情,好像这样就能看着更老成些。
“是,陛下。”郑合敬又道,“天冷了,还请陛下注意增添衣物,以免着了风寒。”
祁瞻徇用鼻子嗯了声,挥手叫他退下,往前走了几步又对宝仁说:“这个郑合敬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,语气和我母后一模一样,听着就烦。”
宝仁笑道:“给陛下和娘娘办差,自然是要稳重些的好。郑秉笔过了年便十八了,也不算小了。”
祁瞻徇啧了一声,不等奴才们帮忙,自己掀了帘子走进了慈宁宫。
这一夜,郁仪又做了一个梦。
梦中的她宛若一缕幽魂,飘飘荡荡,不知所终。
帝台危宫笼罩在疾风骤雪中,触目满眼茫茫,根本看不清五步之外的人脸。
郁仪看见了一个人,孤身冒雪疾 -->>
46、南浦月(五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