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弹劾者是杨继盛后,处变不惊、习以为常的严嵩也变了脸色,只有惊,没有吓。
严嵩没想到杨继盛会弹劾自己,或者说严嵩没想到自己才起复杨继盛,将他调至京城兵部武选司,杨继盛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要弹劾自己。
杨继盛,老夫待你不薄啊?!
你竟然要弹劾老夫。
此刻,严嵩心中颇有一种“我本将心向明月,奈何明月照沟渠”的感觉。
此刻,惊讶和失望缭绕在严嵩的心头。
至于担心什么的,严嵩是并没有的,把持朝政十余年来,严嵩面临过太多官员太多次弹劾了,包括前段时间的沈炼,可是哪一次弹劾又能真正威胁到自己呢。
自己扎根朝政数十年,盘根错节,又得圣上信任,可谓坚若磐石,这些个弹劾不过是些鸡蛋而已,别人以卵击石,自己这块石头,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。
“杨继盛这个不知死活的白眼狼,义父不必担心。这件事交给我,等他奏疏上来,呵呵,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出通政司,这些时间足够......”
赵文华呵呵冷笑,他暗地里帮着严嵩这样处理弹劾奏疏不是一次两次了。比如说上次王宗茂弹劾严嵩,赵文华就利用通政使的权力,将奏疏扣压了足足半月之久,利用这些时间,他们充足、游刃有余的谋划对策,将被劾之项善后处理,让王宗茂弹劾无功不说,还革了他的官职,给他网扣上了包括构陷大臣在内的一堆罪名。
王宗茂无论官职还是影响力不都比杨继盛厉害多了吗?!
王宗茂如此,杨继盛又能如何翻出什么浪花。
对于杨继盛弹劾严嵩,赵文华愤慨归愤慨,但是却不以为然,觉的杨继盛不知死活。
严世蕃比之赵文华更不以为然,他之所以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严嵩,只是因为杨继盛是严嵩重点关注、提拔、拉拢的人,有必要让父亲严嵩第一时间知晓。
所以屋里的气氛,有吃惊,有愤慨,但唯独没有担心。
你蚍蜉撼我大树,你鸡蛋碰我石头,我大树和石头哪里需要担心呢。
不过,现场的周方正除外。
周方正知道这一次杨继盛的弹劾,可不比寻常,不然他也不会笃信这次是飞黄腾达之机了。
“阁老,严大人,赵大人,关于杨逆弹劾之事,下官还有个消息要禀报......”书房角落里的周方正幽幽的开口了,声音不大,但是却非常引人注目。
杨逆!
呵呵,改口的还真快......
如果杨继盛在此听到昨晚和今早还与他推心置腹的亲密战友,一顿饭的功夫后就开始称呼自己为“杨逆”了,不知道杨心中会做何感想。
“什么消息?”严世蕃问道。
“此次杨逆说他要死劾,以血书签字画押。”周方正抬头缓缓的说道。
咝......
赵文华闻言,好似被当头打了一棒,耳朵嗡了一下子,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!
杨继盛他疯了吧,这个疯子,他竟然要死劾!!!
“你说什么?杨继盛他要死劾义父?!”赵文华惊住了,倒吸了一口凉气后,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周方正,重复的问道。
“嗯?!”
严嵩听到杨继盛要采用死劾的方式弹劾自己后,也是豁然变色,这一次他的变色就有惊吓的意味了,此刻,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周方正。
这一刻室内压力宛若凝固了一样。
周方正被赵文华和严嵩瞪得额上冷汗直流,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步,直到身子被身后的桌子抵住了后背才停住脚步,短促而痉挛地吸了一口气,顿了数秒之后,才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,将身子躬的像虾米似的,低头回话,“是的。杨逆亲口对我说,说他这次要用血书死劾阁老。”
“疯了!疯了!杨继盛这个疯子!他不要命了吧!”赵文华从座椅上猛地离身,歇斯底里的骂道。
严嵩也皱紧了眉头,苍老的脸庞更苍老了。
死劾!
杨继盛要死劾,还是血书死劾!
在大明朝,弹劾是一种很常见的政治手段,对于大明官员来说,弹劾就像是吃饭喝汤一样,非常常见。如果你在明朝做官,没有弹劾过谁,那你就太不正常了,大家都会看不起你,觉的你太另类了,一点也不合群;如果你没有被人弹劾过,那你出门也不好意思给人打招呼。
弹劾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、五花八门,正常的,不正常的,正经的,不正经的,比比皆是。某人贪污受贿,你可以弹劾他:某人工作不认真,你可以弹劾他:某人上朝放屁,你也可以弹劾他;甚至某人上厕所不洗手,你也可以弹劾他。
你弹劾我,我弹劾你,有则改之无则加勉,大家十年寒窗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