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没过多久,李曾伯还是醒了。
“董文炳攻城了?”
“在路上了。”
“连攻城器械都不造,还是为了声援河湟那支元军啊。”
李曾伯说话已带着些西北口音。
他不问攻城战,反而问道:“西宁州那边有消息了吗?”
“还没有。”
“老夫方才睡着时就在想,忽必烈为何不派塔察儿或者脱忽这些宗王,光明正大地从兴庆府打过去,杀到六盘山,掳了昔里吉,再带着八思巴往吐蕃。”
杨奔道:“当然是因为他们做不到。”
李曾伯缓缓道:“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,为何不这么做呢?”
“是啊。”杨奔眉头一动,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对,喃喃道:“这次,元军太小家子气了,畏手畏脚的。”
“畏手畏脚,就是这个词啊,你再形容形容。”
“就像是带了一件贵重又容易坏的珠宝出来打仗?小心翼翼的。”
杨奔说到这里,迅速走到地图前。
“娘的!”
他目光扫过大漠、祁连山。
这一刻,元人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,但只通过看兵势,李曾伯就已经教他看出来了。
“元人派了个大人物去吐蕃了,比塔察儿、脱忽身份还高?”
杨奔喃喃自语着,转头向李曾伯看去,只见李曾伯那双老眼忽然变得无比明亮。
日月山。
崔斌眼神中满是不悦与焦虑。
懊悔感让他恨不能拿起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地上。
如果可以重来就好了,有太多办法避免出错。
或者在居廷海等一等董文炳,或者劝国师不要在文成公主庙开法会,或者提前防备被唐军偷袭的可能。
之前明明有那么多选择,怎么偏偏就疏忽了。
“崔将军。”高和尚走过来,道:“情况还不算坏,这里还是吐蕃境内。”
“进退两难了。”崔斌目光扫视过高和尚的光头,语气很差,道:“失去了国师我们还怎么继续往前走?”
“还有白兰王。”
孓白兰王在数千里外。“崔斌不悦道:”“吐蕃各部落心思各异,你来确保我们能安全到萨迦吗?靠你的高深佛法?”
高和尚心中也在暗骂,遇袭时崔斌自己没有保护好国师,此时却还想怪罪别人。
有时候只需要这样一个错误,就能让原本同心协力的两个人互生隙怨。
“可是再不离开,等后面的唐军追上来,万一艹。”
“所以要尽快找到国师!”
崔斌轻叱了一声。
他已经看出来了,这个高和尚行事喜欢冒险,放任其在燕王身边鼓动唇舌不是好事,遂又道:“你与其在这里与我聒噪,不如也带人去寻找国师吧?”
高和尚转过头,深深看了崔斌一眼。
在开平时,两人都希望能辅佐燕王登上太子之位。
但这里不是太平富贵的开平。
他们之间的默契,经历了第一次的考验。
高和尚本想说些什么,忽然眼中灵光一闪,双手一合什,道:“小僧听崔将军吩咐”
一直到夜深,崔斌愁得难以入眠,忽得到探马回报。
“将军!找到那支唐军了。”
“在哪?!”
“就在青海湖附近,有牧民还看到了国师。”
崔斌大喜。
他首先仔细吩咐了副将一番,之后留下了大半兵力,亲自率领千余人,在天光才亮之际就赶往青海湖。
马蹄滚滚,从日月山赶到青海湖不过百余里的距离。
抵达了探马所说的地方,已能看到许多杂乱无章的马蹄印与脚印。
“人呢?!”
“在满陇尕空山上,我们找到了这个。”
崔斌接过那件红色的袈裟,喝道:“继续搜!”
西面的大湖如海一般无边无际,东面的山像是直入云霄。抬头望去,让人感到自身如此之渺小。
“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。”
崔斌想到在燕王府中护卫燕王读书的时光,意识到还是太缺乏历练了……燕王与自己都是。
“报!报!”
远远的,有探马奔了过来。
“报,将军!唐军在后面,又偷袭了主营!”
“什么?!”
崔斌一瞬间只觉如遭雷噼,惊得连魂都掉了。
可事实上, -->>